诸神不会介意死于教堂野火中的几个人

第六季每集之后的评述里,我都会为某个角色写一个专题,除了第十集的评述之外。因为那一集发生了太多的事情,也死去了太多的人。在这里我将专门写写死去的几个重要角色,也会和书里的他们做一个简单的对比,为他们的故事线画上句号。

这是之前承诺的周刊vol2,我打算叫它《维斯特洛周刊》,这似乎是个口气很大会招到仇恨的名字。

托曼:怎样才能成为好国王

托曼想做一个好国王。

乔弗里的葬礼上,托曼站在他的尸体旁,还没有从乔弗里在婚礼的惨死中平静下来。在一旁的泰温已经开始问他:

“怎样才能成为好国王?”

托曼像猜谜语一样给出了圣洁、公正、力量等好几个答案,最终才在泰温的引导下,说出了对方想要他说的:智慧。

但泰温对智慧的解释,是好国王必须听从自己幕僚的建议,即使在成年之后也该如此。

托曼想做一个好国王,这毫无疑问。可他文弱的性格,加上泰温在这样重要时刻的这段对话,使得他在之后的生命里,一直被自己各怀鬼胎的幕僚和一本正经的大麻雀包围着,并最终被他们推向深渊。

托曼想做一个好丈夫。

想想你十五六岁时拥有的幻想,剧中的托曼也正是这个年纪。他在这个年纪遇到了玛格丽,很多人心中最美好的女人之一。

剧中荆棘女王奥莲娜曾告诉过玛格丽自己是怎么嫁到提利尔家的,本来应该假如提利尔家族的是荆棘女王的姐姐,但奥莲娜假装迷路进入了玛格丽祖父罗斯·提利尔的房间。第二天早上本应向她姐姐求婚的罗斯累的下不了床。并再也无法忘怀奥莲娜给她的那个晚上。而她告诉玛格丽说:“我当年很厉害,你比我更厉害”。

不止是性,玛格丽的魅力和性格也一定使托曼着迷。她的情商也远在托曼之上,新婚之夜,托曼傻乎乎地问玛格丽:“‘玛格丽王后’在你听来陌生吗?”

已经嫁给过三位国王的玛格丽一脸真诚地说:“非常陌生”。

虽然不能说玛格丽对托曼没有感情,但她也一定不惜以感情为代价操控托曼。而在书中托曼对瑟曦的叛逆,大多都是来自玛格丽在他耳边的吹风。在剧中瑟曦对玛格丽的敌意,也是托曼和自己的母亲产生裂痕的重要原因。

S06E06里,托曼终于在地牢和玛格丽见面,玛格丽试探性地问他对大麻雀的看法,听出的却依然只是他的简单和软弱。那一刻玛格丽终于决定依赖托曼是一件无望的事情,决定自己救自己。那时候她也彻底放弃了托曼。

托曼想做一个好丈夫。可即使玛格丽不死,这场婚姻也注定了不幸福。

托曼想做一个好儿子。

他计划把瑟曦送到凯岩城,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母亲在君临不开心,而提起凯岩城表情就会很明亮,他认为那里是她真正的家。

他说他痛恨自己的懦弱,他想要惩罚大麻雀,因为他羞辱了自己的母亲。却发现自己虽然是国王也无能为力。

托曼想做一个好儿子,他也真的还是一个没有学会这个世界残忍规则的孩子。可是他的母亲以爱他的名义,做了太多残忍的事情。更可悲的是,也许直到死,他连自己真正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。

他想要成为一个好国王,却眼睁睁看着君临在野火中燃烧,平民们在惨叫。他想要成为一个好丈夫,自己的妻子连同她的父亲兄长一起葬身火海尸骨不存。他想要成为一个好儿子,眼前的这一片惨相却是因为自己的母亲,甚至源自他将母亲推上审判席的决定。

有人也说,最可悲的是,他跳下窗口,竟是他唯一一次自己做出决定。那一幕那么安静,就像他的性格一样,也那么孤独,就像他短暂的一生。

洛拉斯:太阳落山以后,蜡烛无法替代

书中的“百花骑士”洛拉斯甚至比剧中更加迷人,他是优雅骑士的象征,也像是成为“弑君者”之前的詹姆,十几岁就成了举国最著名的骑士。提利昂觉得:

“七国一半的女孩都想和他同床,七国所有的男孩则都想成为他。”

HalfthgirlsinthSvnKingdomswanttobdhim,andallthboyswanttobhim.

他也武艺高强,除了为了奈德上任举办的首相比武大会之外,他还曾在乔弗里命名日的比武中,将詹姆挑落马下夺得冠军。据说当时旁观的瑟曦的脸色难看极了。

当然,看似无暇的洛拉斯,也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。他战胜魔山的方式,完全不是一个真正骑士的作风。他只顾自己的形象和名声,赢得了无数人的仰慕,却其实没有学会和人相处。蓝礼死后他更是有点自暴自弃,更加鲁莽冲动。作为书中梅斯最小的儿子,他也没有什么权谋。但他至少是个为爱痴狂的人,这一点剧中由于篇幅的关系,几乎没有体现。

蓝礼死后,洛拉斯久久不远离开他的尸体,并最后将遗体埋葬到了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,不让蓝礼再被这个世界打扰。

黑水河之战中,洛拉斯身穿蓝礼的盔甲作战,在书中由于身材的差异,蓝礼的盔甲由洛拉斯的二哥穿着。这是小指头出的主意,理由是对方士兵看见已经死去的蓝礼出现在战场上会吓得丢魂落魄。但洛拉斯也一定希望这么去做,希望有人穿着蓝礼的盔甲打败史坦尼斯。因为蓝礼死后,他最想要的就是复仇。也正因为如此,他在黑水河一战中视死如归,十分英勇。

书中的洛拉斯,其实有两位兄长,因此黑水河大战之后,他加入了御林护卫,这个王国中最高贵的骑士团。他这样做不只是因为第三子没有继承权,不只是为了能在身边保护即将嫁给乔弗里的玛格丽,他这样做,也是为了能避免婚姻。

提利昂曾问他,披上白袍,就意味着放弃地位和继承权,以及难以享受爱情的愉悦,而洛拉斯对此的回答则是:

太阳落山以后,蜡烛无法替代。

书中的洛拉斯还没有死去。《群鸦的盛宴》中铁民开始攻击高庭所在的河湾地区,但维斯特洛三大船队之一的河湾地区雷德温家族(也就是荆棘女王的娘家)的船队却在围攻史坦尼斯的老巢龙石岛。瑟曦利用洛拉斯冲动的性格,唆使他主动请缨攻击龙石岛。洛拉斯还一腔热血地承诺自己不会用几个月的漫长围城,而是会强攻龙石岛。书里写道,听了洛拉斯的豪言壮语,瑟曦觉得这是自从珊莎主动找她将奈德的计划全盘托出之后,自己收到过最大的礼物。

洛拉斯出征时,多君临的仰慕者为他送行,一睹百花骑士的风采,其中四分之三是女性。不久之后,君临传来了消息,洛拉斯用一场惨胜攻下了龙石岛(书中语:“把一场不流血的胜利变成了屠杀”)。他再一次像黑水河一战中一样视死如归般勇不可当,被一支箭射中肩膀,一支箭射中大腿,还被钉头锤打断肋骨,最终被沸油当头浇下,失血过多到学士们不敢为他吸血疗伤。书中的他奄奄一息,我想离死亡也许也只有一步之遥。

大麻雀:

从第一次登场到死亡,大麻雀在剧中仅仅有18集的生命,其中有几集还没有登场。但演员JonathonPryc抽丝剥茧般地为我们一点点塑造出了这位前粥场主的形象,起初你会觉得他很真诚,进而会觉得他很狂热,最后你会发现他的虚伪,也会发现他不过是又一个权力的游戏的玩家。

他告诉瑟曦自己将鞋给了最需要的人,却告诉玛格丽自己是在宿醉之后大彻大悟,离开时连鞋子都没有带走,从此踏上追寻之路。他问詹姆你真的要将血洒在圣殿吗,却在不久之后在在贝勒大教堂的审判中当场给洛拉斯额头刻图章。

大麻雀的登场和泰温之死不无关系,作为王权真正的掌舵人的泰温的死去,直接导致了五王之战后本就疲敝的王权的彻底沦落。就像凯冯·兰尼斯特说过的,如果泰温还在,大麻雀也许永远不会登场。

其实不仅仅是泰温,五王之战后,小指头、瓦里斯、提利昂这些王国重臣也纷纷离开君临。这很像是一个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:到底是小指头瓦里斯们的离开,导致了王权的虚弱,还是对小指头这样的人来说,在王权虚弱的背景下君临无利可图,前往自己的割据势力比留在中央更有意义。

大麻雀本人并不可怕,他尽管也会玩权力的游戏,但他更多的时候只是占了上面所说的天时地利人和。毕竟瑟曦和托曼一起缺席审判这样的事情,他都看不出来背后的意义。

真正可怕的,是他代表的宗教的力量,尽管比起旧神和光之王信仰,七神信仰神迹寥寥,但它是冰与火世界里政治性最强,与文化和律法结合最深的宗教。

在审判洛拉斯时,大麻雀说:

“战士”(Warrior)惩罚那些凌驾于于正义之上的人,但“圣母”(Mothr)则对向她下跪的人示以慈悲”。

于是洛拉斯下跪,他的大多数惩罚被免除。

看到这里,我觉得这个宗教简直太方便了,如果大麻雀想要置洛拉斯于死地,他完全把上面那句话倒过来说,或是再引用“圣父”(Fathr)的立场。

神有七个化身,从他们的视野出发,对任何一件事情,也可以衍生出七种完全不同的观点,而引用哪一个观点,则完全由神职人员决定,他们可以说是像怎么来怎么来。同时,它也深刻地介入世俗生活中,进行着道德评判。其他几个宗教很难做到这一点。

相比之下,近来屡屡展现神迹的光之王信仰,其语境里黑白过于分明,除了在乱世之外,很难在一个正常发展的农耕社会深入人们的生活之中。也很可能正是因此,光之王信仰虽然传播度更广,维斯特洛和厄索斯大陆上都有光之王的神殿,但很少能在一个地方形成像七神比例的信众,更不用说以这种比例绵延那么广的疆域。

光之王信仰则像极了二元论的摩尼教,中国化的摩尼教是明教,连“明”字都像极了光之王信仰。摩尼教是这个世界上极少数彻底灭亡的宗教,不知是否暗示着未来的什么剧情。而华化之后的明教,虽然将朱元璋推上了皇帝的宝座,但却在其称帝之后迅速遭到打压。如果史坦尼斯知道了这段历史,不知他会作何感想。

事实上,除了七神信仰,没有任何一个信仰能在如此绵延的面积里占着绝大多数,同时控制着大量的人口。像极了北欧维京信仰的淹神和多斯拉克的马神信仰,其实完全无法脱离他们部落的生活与存在方式。旧神虽然在广袤的北境同样被以极高的比例信仰,但其信众人数却远远少于七神。

玛格丽:玫瑰人生

我一直觉得,玛格丽是权力的游戏里,最完美的玩家。她有智慧、美貌和耐心,高贵且平易近人,深受所有平民的爱戴,她来自一个强大又不冰冷的家族,并有着一颗强大又不冰冷的心。

君临是个充满陷阱和阴谋的地方,在这里你需要随时带着伪装,保持警惕,不能只做自己,还要做那个你想让别人知道的你。

劝走自己的祖母后,玛格丽背对着乌尼拉修女强忍着奔涌的情绪,然后转过身和眉善目地对寸步不离的她说:“Shallwpray?”

那一刻她那么平静,看上去那么真诚。常常有人说,在工作和生活中伪装自己太累了,但玛格丽在那个世界里最复杂的地方,却总是那么举重若轻,那么游刃有余,并被人们的崇拜和爱包围着。

教会的地牢压垮了洛拉斯和瑟曦,但没有折断玛格丽的意志,她是那里唯一坚不可摧的人,她哪里是金色的玫瑰,简直是金刚石一般的玫瑰。只要她不想,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人,也没有什么事,能让她卸下自己的伪装。

但在贝勒大教堂里,她意识到大事不好,当着所有贵族和信众的面,终于撕掉面具,对大麻雀说:“别管你那些破神了”(ForgtaboutthbloodyGods)。

《致命魔术》里说,魔术最重要的是,你不能仅仅让一件东西消失,还要化腐朽为神奇办地让它重现。

也许正因为如此,玛格丽在伪装了那么久终于撕破伪装,真情流露的那一刻,才让她显得那么生动和饱满。

可玛格丽还是死了,而且就这么死了。这个权力的游戏里最好的玩家,和其他连脸都没有机会露一下的角色一起,在君临的野火中被划为灰烬,一个人做了那么多,她最后得到的结果和那些什么也没有做的人一模一样。

两位制片人透露,君临这一次的野火爆炸,是他们在没有作者马丁剧透的情况下编写出的情节。所以原著中玛格丽的死法,甚至会不会死,都很可能和剧中有所不同。

这也就引出了不少观众的不满,为什么剧中的玛格丽,会作为几百人中,一个没有多少差异的分子死去。

玛格丽命丧君临,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哥哥洛拉斯。但本应是整个大陆上最好的几个权力的游戏的玩家之一的她,却在这件事上犯了一个不小的错误。

在对这件事的判断上,她甚至不如珊莎。珊莎对琼恩说:“我们再也救不会瑞肯了”。可玛格丽却一直在虎穴中试图去救洛拉斯,一个已经自己放弃抵抗的人。

这种执着让人难以理解,要知道,当珊莎在君临被别人撕扯着生活时,玛格丽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了。但在这一次,她竟然没能像珊莎一样看清楚真相并接受现实。

是啊,她差一点就成功了,可就算她们活着出去,额头上被刻了图章的洛拉斯,还真的能做一个家族的代表和继承人吗?

有人说玛格丽的执着,是因为电视剧中设定,洛拉斯是提利尔家族唯一的继承人,但其实珊莎也不知道布兰的死活,瑞肯也是那个世界里99%的人心中唯一还活着的男性史塔克。

如果玛格丽能早早意识到洛拉斯的不可挽救,她几乎不可能死于这场爆炸。她也许早就开始着手制衡瑟曦和教会,并且利用双方的对立抵消各自的影响,在审判前就同时解决双方。毕竟瑟曦已经失去了家族的支持,而教会虽然深得民心,但君临最受百姓拥戴的可能依然是她。

其实要聊玛格丽和洛拉斯,就必须比较提利尔和兰尼斯特家族。

这两个控制七大王国最富庶,人口最多,军队最强大的两片土地的家族,有很很多共同之处,他们都渴望更多的权力,也和对方亦敌亦友。

更加显著的,是两个家族的对比。兰尼斯特家族就像他们的纹章雄狮和“听我怒吼”的格言一样,喜欢展示和运用自己的力量。而提利尔家族则像极了自己的玫瑰纹章,他们在获取权力和地位时,很重视通过家族成员的魅力,和人民对他们的爱戴。

洛拉斯的人气不用多提。梅斯也极其虚荣,被自己的母亲称为“充气鱼”,总是喜欢鼓吹“篡夺者战争”中其实不属于自己的胜利,他在书中被任命为首相之后制作了一个手形的巨大椅子。玛格丽和乔弗里的婚约达成后,还不等玛格丽到达君临,提利尔家族就已经在君临为平民发放食品。因此玛格丽到达的时候,君临从未见过她的的平民就已经簇拥着欢迎她。

也许正因为如此,玛格丽太优雅,不喜欢肮脏的游戏方式了,她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有哪怕一丁点血腥。因此她在释放之后也表现的太冷静太缜密太有耐心。如果她能像泰温或是瑟曦一半的冷血,那么也许大麻雀的血已经洒遍圣堂,她不但会或者,也会成为君临最有权势的人。

但事情也仅仅是这么简单,提利尔家族喜欢被平民爱戴,但他们也已经将大军调入君临城中,准备救出玛格丽和洛拉斯,甚至不惜为此和保护教会的平民作战。玛格丽被炸死在背了大教堂,也因为她不知道这次营救,而不得不和大麻雀达成协议。而被释放之后,她也一直被乌尼拉修女寸步不离地跟踪,行动大大受限,几乎没有机会密谋做任何事。

这和书中玛格丽的境遇有一丝相似。书中的玛格丽,也还没有死去,她被瑟曦指控通奸和叛国,但在被关押不久后,以为重要的证人翻供承认了瑟曦的阴谋,最终因为证据不足而被暂时释放。她也选择了在未来接受教会审判而不是比武审判。而监护她的,是及其刻板的蓝道·塔利。

而书中的瑟曦则刚刚游街返回红堡,但即使是在她被囚禁之前,她也一天比一天疑心更重更疯狂。也许在书中,玛格丽依然会像剧中一样,在监视中竭尽自己最大的能力,最终却死于瑟曦某的疯狂。

之前在宣布王权和教权合一时,玛格丽看着教堂台阶下林立的提利尔家族的士兵,仿佛再说:“如果早知道你们会来就好了”。

是啊,如果提利尔家族的军队早一点进入君临就好了,如果玛格丽知道那一切就好了,如果她能放弃洛拉斯就好了,尤其你看到最后的结局更是会这样感叹。

可历史的力量,往往远大于某一事件的影响。如果没有萨拉热窝事件,一战就不会打响了吗?即使玛格丽在君临战胜了教会,君临就不会走向灾难吗?这是一个必将衰落的王权,小指头随时等待着它的崩溃,而在这个大陆的最南端,一个带着三条龙的女王和她十几万的军队即将登陆。历史似乎都会将她推向那个结果,无论过程如何。

圣狗子

生生不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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